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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鼎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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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瞬間,我是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對方不過就是一群狐貍,我沖上去哪怕被咬死,也要先宰了幾頭狐貍。大不了是玉石俱焚,讓這群狐貍也知道本大王不是好惹的。

手腕被老黃大姨拉住,昏暗中她對我做了幾個口型,好像是對我說千萬不能沖動。眼下都被發現了,哪裏是沖動不沖動的時候。

我倒是想在被動中,先發制人呢。

沒想到老黃大姨掌中遞了一條毛茸茸的小小的如同狗尾巴草一樣迷你的東西在我手中,自己就從灌木叢中站起來,語氣頗為的柔和動聽,“是我呢,不好意思我是活人身上陽氣重,讓……讓大家受驚了。”

這話聽的真是讓人舒心,別說是我了。

就是群狐貍,都被安撫的服服帖帖,全都點頭哈腰,“族長夫人,大半夜的您怎麽出來了,您身子剛好。可……可別讓風吹了感冒了,不然我們族長又該心疼了。”

說話的這只狐貍,好生的厲害,簡直就是活成了精了。

不僅人話說的極為的流利,言語之間更是深谙人情世故,圓滑而又恭敬。

它問候完之後,其他狐貍也是一臉關心的看著她,“就是,這麽晚了還出來,萬一遇到壞人了怎麽辦?”

“天氣還特別冷呢,得多穿衣服。”

……

老黃大姨走過去,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只用麻繩綁著的不包裹,“身體早就無礙了,謝謝大家的關心。我也是感念大家夜裏出來奔波,實在太辛苦,才做了幾個粘豆包帶來。”

布包裹被她放在地上,她蹲下身,將十字交叉捆綁的麻繩抽開。

那個麻繩其實就是綁了個蝴蝶結,一抽就開了,裏面的確有好多的粘豆包。夜色昏暗一時間也看不出有多少個,倒是那些狐貍,大半夜的出來犯事,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看到地上有好吃的,狐貍眼睛裏都放出了光芒。

不過,這些狐貍顯然是受過教化的“狐貍精”,也懂得守規矩。老老實實的就蹲坐在原地,想條訓練有素的警犬一樣的坐直。

其中一只狐貍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勞您大駕給我們做這些呢?”

“我給大家做這個是因該的,大家都是為了我那死去的孩兒,才這樣的辛苦的。今夜氣溫有點冷,都可能涼了呢,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嫌棄。”老黃大姨溫和一笑,拾起一只粘豆包遞給正襟危坐的一只白狐貍。

她被這些好像有點仇視人類的狐貍敬仰著,自己也跟狐貍相處的十分友善。看來在老黃大姨的身上,早就有了無數的秘密。

看起來只是普通的中年婦女,實則卻是狐貍們口中的什麽族長夫人。

白狐貍估計是餓的夠嗆了,還矜持了一會兒,嘴角就溢出了口水。它是實在忍不住了,一口就叼住了老黃大姨地給它的粘豆包,囫圇就給吞下去了。

一只狐貍吃了,其他狐貍怎麽能甘心呢。

一擁而上就把粘豆包分而食之,吃完了粘豆包,老黃大姨也不在逗留。她收拾好地上的包裹,和那些狐貍們道別之後,轉身就離開回去了。

狐貍們吃了粘牙的粘豆包,也沒了怨氣,嘴裏盡是誇人的好話,“人類再可惡,扒我們的皮毛,獵殺我們的同族,可是還是有如同族長夫人一樣的好人。”

“是啊,夫人手藝還好呢。”

狐貍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似乎再也沒有察覺到在灌木叢中躲著的我。我攤開張心去看那只狗尾巴草一樣的東西,才發現老黃大姨給我的,原來是一只狐貍尾巴。

九尾狐貍每失去一條性命,就會掉下一條的尾巴,作為抵命的代價。

我想也許她給我這只狐貍尾巴,剛好可以隱藏我身上的陽氣,讓我變得和狐貍身上的氣息差不多。

所以這群圓毛畜生,才沒有進一步發現我。

她給我這條尾巴,明顯是在幫我,可是接下來我應該怎麽辦呢?難道是在草叢裏,忍到狐貍們都走光了,再顛顛兒的跑回病房。

小明星佘姿曼被它們也扔進棺材裏,她可是小豆豆第一個哀求我要救的人。

要是死耗子沒求我,我可能還真不會多管閑事。

可眼下沒辦法,這個小明星我是必須要救,但是並不能直接沖去搶。這麽多的狐貍,雖然看起來弱小,有些估計還沒十斤肉。

蟻多咬死象啊,我可不想現在去送死。

唯今,也只有盡管其變。

不一會兒,整個陷入死寂和黑暗中的醫院,被無數嬰孩的哭聲所刺破。每一個哭聲都帶著極度的恐懼和哀傷,哭的叫人心肝兒都發顫。

就見到從樓上的窗戶下,齊刷刷的如同下雨一樣的,跳下來無數只的狐貍。

狐貍嘴裏都叼著一只血淋淋的嬰孩,它們全然不顧這些孩子悲慘的哭嚎,是挨個的把孩子都送進了棺材裏。

這麽小的一個棺材,不僅裝了佘姿曼嬌小的身軀,還有這麽些個嬰孩。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怎麽也裝不滿。

躲在暗處的我,是眼睜睜的看著。

所有的一切都是觸目驚心的,我敢打賭,這家醫院幾乎所有的新生兒,可能都進了那棺材裏。

那棺材雖然好像一個無窮無盡的口袋一樣,怎麽也裝不滿,到最後還是有嬰兒的靈體滿上來了。

那群狐貍根本就是龜孫子,沒有一丁點兒的同情心。

直接把那滑蓋的棺材蓋子合上,硬是把那些冒頭後腦勺,臉部的五官,手手腳腳之類的的身體的一部分橫面切斷。

血液直接從棺材蓋邊緣的縫隙,瀑布一般的嘩啦啦的留下來,在地上直接形成一個血泊。嬰孩的哭聲,也就此被阻隔在了棺材板中。

只能聽到十分微弱的,痛苦的哭聲。

差點我就沒忍住,出去把這些個無法無天的狐貍全都弄死。

不過,到底人還是怕死的,我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只是等這些狐貍啟程了,暗中跟在它們的身後。

狐貍們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道上,走街竄巷的亂逛。

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些狐貍的老巢在哪兒,提心吊膽的跟了一路。終於在靠近郊區的附近,一處廢棄的下沈式廣場,它們停住了腳步。

這個下沈式廣場八個地下路口都是被鐵門封上的,我根本就沒法跟著下去,它們是一群的靈體。

擡著棺材,就闖進了這個廣場。

廣場的鐵門早就生了銹,上面是銹跡斑斑的,裏面更有一股帶著潮氣的陰冷的風吹出來。我躲在拐角處盯了一會,只覺得下面實在太黑了,根本就什麽也看不出來。

好在下沈式廣場,是露天的。

我在外頭是想不到法子進去,只能爬到露天廣場的上空,想辦法從那裏面進去。對於普通人來說,女孩子上房揭瓦可能不太容易,尤其是有身孕的妹子。

好在我從小就有爬樹上房的經驗,讓我輕松就上去了。

爬到天頂上,俯瞰到廣場內部的情況的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被震撼到了。因為在廣場的正中央,是有一只巨大的鼎。

那鼎大的幾乎無法形容,在我這個距離,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人面浮雕。還有類似於甲骨文字的銘文,銘文記錄在鼎身的一部分,大概也就一百來字吧。

古人記述任何內容,都以簡潔為主。

在大鼎的下方,還點燃著藍色的火焰,火光跳動著。

看樣子燃燒的比較猛烈,將鼎中的綠水都煮的沸騰了,大概是因為下面是冥火的原因。所以,在大鼎的上方根本就看不見任何蒸汽漂浮。

更看不到,有炊煙上升。

本來嘛,大鼎就是烹煮食物極品的東西,說是炊煙也沒有錯。

也不知道這鼎中到底煮了些什麽,只覺得一股惡心的臭氣,都從下面飄上來了。就好像沒放蔥姜蒜的肉湯,是一股臭肉般的腥氣撲鼻。

不過看鼎身的體積,還有大鼎下三的三足,很像我那天跳到冰洞中。下潛之後,在河底看到的那個被大鼎壓出來的印記。

好像……

好像丟的那只鼎,就是這一只吧?

雖然在河底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有些模糊,但是淩軒說過,河底的幾只大鼎都是周王朝的遺物。

我用手捂住了唇,心想著,這不會是讓本大王遇到了神農鼎了吧?

想到這裏,更加駭人聽聞的一幕就發生了,從八條下沈式廣場中被狐貍擡出了八口陰棺。陰棺被放在鼎邊的八條道上,呈現出輻射狀。

狐貍們是一擁而散,卻見到從地底下冒出了人手。

那人手全都是瘦的皮包骨頭的,帶著長指甲的手,而且隨著它們破土而出。是整個身體都露在外面,仔細一看,竟然跟允禮從陰司裏抓出的陰差長相一模一樣。

就跟西方魔幻故事裏的小妖怪一樣,長得可醜了。

這些事情,果然和陰間的陰差有關。

狐貍們的膽子大,估計全仗著是因為,背後有陰間的大佬撐腰。

只是我對陰間勢力不熟悉,也不知道到底會是哪個大佬所為。唯一知道的,也只有黑白無常,還有閻君一類的比較知名的這些。

和瑾瑜一樣,主動懷疑閻君的事,我可不敢幹。

也許……

也許還有別的隱情也說不定。

出來的陰差大概是有四五個,身上都帶著地上的又黑有濕的土壤,面目猙獰的就爬出來了。就好像是埋到土裏的屍體詐屍了,自己從從地底下鉆出來。

然後,推開了陰棺的棺材蓋子,首先從裏面抱出了一名女子的身體。那身形和所穿的衣裳極為眼熟,就是佘姿曼。

“怎麽有個女的?”陰差說起話來的調調,比那些狐貍學人說話還難聽,聲線陰冷而又粗獷。

因為牙齒特別的尖利,說話的時候含著一口氣兒,特別像一只大老蛤蟆學會了口吐人言。一邊說著話,腮幫子還會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另一個陰差瞧了一眼,尖尖的手指甲點在佘姿曼的額頭上,“這個女人用自己的身體養小鬼很多年了,陰氣好重,估計是那群畜生用來孝敬上人的。”

上人?

我心裏嘀咕,怎麽又來了個上人?

就聽又有一個陰差說道:“無心上人看到,一定會開心的,這些畜生看著笨頭笨腦的。沒想到挺會辦事的,官爺我喜歡。”

原來,所謂的上人,說的是無心道人。

這無心道人如果是個人的話,也不怕如此牛逼的稱號,讓自己折了陽壽。

“別逼逼了,快幹活,上人要知道咱在這兒偷懶那可不好了。”這陰差說話像是捏著嗓子的老母蛤蟆,看動作和傑森那個老娘們挺像的。

使勁兒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這家夥的五官。

我差點被氣的背過氣兒去,這家夥五官雖然青面獠牙的,但是和傑森還是很相似的。就這樣貌還有氣質,就算化成灰了,老子也認得出他來。

這家夥被槍斃了之後,居然當起了陰差來了。

果然是好人沒好報,禍害遺千年啊。

我看到了佘姿曼被陰差弄出來,放在地上,已經做好了救人的準備。

趁著身上有狐貍的氣息掩護,我從縫隙中,就滑落下去。打算找個時機,悄無聲息的,就把佘姿曼給救出來。

“噗通。”那是一聲落水的聲音,估計是在我下落的時候,那三四只鬼物往鍋裏丟了什麽。

我心想可別是佘姿曼的身體,轉頭一看,差點沒惡心吐了。

就見到三只怪物,背上扛著胖嘟嘟的嬰孩,直接把哭的已經沒了氣力的嬰孩扔進了沸騰的綠水裏。

那綠水冒了泡,孩子進去頃刻就是深度燙傷。

一時間卻死不了,在高溫的躺水裏,是抽搐不止。卻已經沒有力氣繼續掙紮,很快皮肉就煮的變了顏色。

先是深紅一片,然後就是煮的發白。

小孩子細皮嫩肉的,身體裏的油膏很快就融入到鍋中。

那股子從鍋裏面發出來的煮肉的味道,更加的讓人惡心難耐,肚子裏突然就傳來一個有些懼怕的意識,“媽媽,我害怕,我們快走吧,這裏是哪裏?”

哦呀?

以前還以為自己肚子裏的小崽子,是天不怕來地不怕。沒想到他看到了小孩子被放在鍋裏煮,也有害怕的一天啊。

我在心罵他,“怕個鳥毛啊,煮的又不是你。”

他閉上了嘴,卻輪到老子膽寒了。

這四只陰差算是分工合作明確,三只負責將棺材裏的嬰孩丟到鍋裏頭去煮。剩下的的那一只,負責站在鼎爐的旁邊的階梯上,用棍子往鼎中攪拌。

大半夜裏,那鼎爐燒的沸騰的聲音,讓人耳根子發麻。

更惡心的是,那陰棺裏的孩子被偷來了無數,陰差一下就能抓兩三個一起。齊刷刷的丟在鍋裏頭,這些嬰孩全都是囫圇個進去煮的。

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夠想象,普通的做肉湯的感覺。

至少普通人家的肉湯,是切的某個部位的肉,還不容易發出惡臭的味道。

眼下就跟一整只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活豬掉進湯鍋裏,煮出來的是一種味道,那是豬在極度恐懼中被火烹了。

死前所有的怨氣,都被煮到鍋裏。

那股味道,簡直要人命了。

我只能用衣服袖子擋在鼻尖,來堵住鼎中散發出的惡臭,心想著要是神農大帝知道這群王八羔子。

拿著他煉藥的鼎爐,拿去煮小孩,非活活氣死不可。

“哢嚓。”

是一聲鑰匙捅進鎖眼兒裏發出的聲音,我心口一縮,有人來了。而且這個人他還不是靈體,所以從外頭進來,還需要用到鑰匙。

我往暗處躲了躲,只露出一只眼睛偷看。

這人在黑暗中身形細長,身上似乎穿著一身道袍,但是道袍極為的修身。尤其是在腰部的位置,有一條束腰,將瘦長的身形勾勒出來。

他肩若削成,走路之時,若步步生蓮一般儀態萬千。

但是卻一點都不娘氣,應該是個男子。

等到他走到廣場中央的時候,四只陰差都要過來見過,“見過無心上人,上人您終於來了……”

“忙你們的去吧,抓緊時間,雖然姓易的已經死了。可是……短管閑事的人還是很多的,我要的丹藥你們得盡快修煉出來。”那人一開口,便如玉碎於地一般的清澈好聽。

一時間,我也分辨出來了。

是那個無心道人,他用這只鼎爐,原來是為了煉丹。

他打發了四只鬼,讓它們繼續當牛做馬的熬湯煉藥,自己卻在佘姿曼身邊蹲下了瘦長的身軀。

月光落了下來,將他白皙的側顏照亮。

那透明光潔的側臉,在此時此刻,好像一塊沒有一丁點瑕疵的白玉。朦朧的光芒,更是在側臉輪廓上勾勒了一條近乎完美的線條。

鼻挺若玉如意,柳葉之眉斜飛入鬢。

丹鳳眸清波蕩漾,好不魅惑。

“嘖嘖,那群畜生的眼光終於正常了,弄來了個大明星過來。”無心道人鳳翼食指從佘姿曼的額頂,似有若無的滑到了下巴。

擡手就摁倒了佘姿曼的胸口,想來是要將她的心臟偷走。

眼下,是刻不容緩,必須救人。

否則佘姿曼的小命兒,可就完犢子了。

我要去救她,腦子裏忽然又想起了,肚子裏那個小崽子的聲音,“那只狐貍來了,媽媽,你……你要小心。”

那只狐貍,什麽那只狐貍?

一瞬間,腦海裏就闖進了無數的畫面,這些畫面好像是某段記憶的碎片。我依然是快速的往廣場正中奔跑,這些碎片在奔跑中拼湊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掉進河裏,所遇到的全部事情都想起來了。

我在河裏遇到了老黃大姨的男人,那只愛穿魚皮衣的男子,他要奪走我腦中的記憶。但是被我腹中的骨肉所攔截,我雖然被強制性的模糊了記憶,但是我的小崽子卻記得這些事。

那下面哪裏是陰司衙門,八口大鼎中,全都是嬰兒的屍體。

那個魚皮衣男子還能操控大鼎中的結界,他根本就是跟這個什麽無心上人是一夥兒的。再想想老黃大姨,跟那群偷孩子的狐貍熟絡的程度。

我就知道,要是那魚皮衣男子在,二堵一我是幾乎沒勝算的。

可是開弓哪有回頭箭,我都已經跑出來了,而且是故意屏住呼吸踮著腳狂奔的。很快就沖到了無心上人的背後,他似乎沒有那麽敏銳的感知力。

更或者是,我身上有狐貍尾巴的緣故。

當我手中的桃木劍,頂住他的尾椎骨的時候,他才渾身一個機靈,“易夫人……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放了她!”我低聲說道。

其他四只陰差,也都停住了動作看過來。

不過它們的主子在我手裏,自然沒有動起手的道理,只是在旁邊靜默的觀看。

無心上人的手立刻離開了佘姿曼的胸口,卻似乎一點都不緊張,身形優雅的蹲在地上,“放了她當然可以,她這個鼎爐,可比不上易夫人您的萬分之一啊。你要是肯拿您自己作交換,我就放了她。”

他的手才剛放到佘姿曼的胸口,似乎還沒有將她的心臟盜走,佘姿曼依舊在一深一淺的呼吸著。

不過,他的言下之意,好像是要讓我替代佘姿曼成為他的鼎爐。

我語氣冰冷,“簡直癡人說夢,你的命現在我手裏。”

“小美人兒,你是不是還不夠了解陰官賜福桃木劍的特性,這個桃木劍啊只能傷害邪祟之物,而貧道現在可不是什麽邪祟之物。”他忽然站起身來,轉身摁住了我的下巴。

這家夥少說有一米八幾,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底深處是冰涼的傲慢,“我再問你一句,是她做我的鼎爐,還是你做我的鼎爐。”

桃木劍我是硬紮進去,卻刺不破這小皮糙肉厚。

這特娘的沒智商啊,我怎麽會這智障成這樣,連他是個人的屬性都忘了。這下是悔青了腸子,我可不想做鼎爐,更不希望佘姿曼做鼎爐。

要是換做旁人,我早就求饒了。

可是在這個煮熟的嬰孩的味道彌漫的地方,我惡心的腦袋疼,更是對無心傷人鳳翼有著無比強烈的厭惡之情。

我拿腳踹了他的肚子,卻跟踢到鋼板沒兩樣,疼死老子了。

不過他畢竟是個肉體凡胎,被我這一腳狠狠一踹,是一屁股坐在了草叢裏。摔下去的時候明明很醜,拿手一撐地,又帥氣的半跪在地上。

我以為他會惱羞成怒,直接把老子活吃了。

結果,他笑得更加的陰柔而又俊美了,眼底下的淚痣好像在炫耀什麽一樣,妖媚的仿佛能折射月光,“我就喜歡你這樣潑辣的美人,顧星,我做了一個決定。”

“管你做什麽決定,老子恕不奉陪。”我想都沒想,背起地上的佘姿曼撒丫子逃命去了。

好在佘姿曼是明星,有非常專業的團隊管控體重,所以身子非常輕。估計也就是七十斤出頭,又嬌小又脆弱,還有幾處前凸後翹的位置是輕便的矽膠填的。

跑的方向,正是這個無心道人剛才下來開門的位置。

“顧星,怎麽……怎麽是你,這裏是哪裏?”佘姿曼突然就醒過來了,還問我這裏是哪裏。

我累的跟頭牛一樣,氣喘籲籲:“你……你自己忘了嗎?你招惹了狐貍,後面那家夥要奪我們的心呢,先別說話。摟緊老子的脖子,老子帶你逃命。”

“不行……不行,你快放我下來,我孩子還在他們手上。”佘姿曼就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才會落到一群狐貍手中。

我不肯松手,“你下去了也救不了你的孩子,還不如跟我逃命。”

“可是……可是我這麽重,會拖累你的,我自己能跑。”佘姿曼居然說自己重,不過想也是,再輕的人也有分量啊。這麽背著她跑,老子半條命都去了。

我將放她下來,拉著她一塊跑。

無心道人腳下如同流星趕月,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追了一會兒就追上來了。

我和佘姿曼才跑到地下通道出口處,就被無心道人冷峻身軀堵住了前進的去路。我心頭一涼,用手臂直接把佘姿曼邊上一揮,“快他媽跑,別發楞,總不能他媽兩個都被抓了。”

這時候,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既然被堵住了。那我和佘姿曼中間,總要活下來一個人,這樣這筆生意才劃算。

佘姿曼被我推到了一邊,本來也很猶豫。

但是她似乎懂得我的良苦用心,猶豫了半秒,便一鼓作氣的朝出口奔去。

無心道人鳳翼顯然是對佘姿曼暫時不感興趣,沒有立刻去追佘姿曼。

擡手就扣住了我的肩胛骨,另一只手摁住我的胸口,“還挺軟的,寶貝,你別跑啊。我剛剛做的決定你還沒聽見呢,我今晚非要拿你當鼎爐不可。”

軟……

軟你妹!

他這不是耍流氓嗎?

我臉色微紅了一下,立刻就變得有些發白,這個王八蛋不是在輕薄我,他是在隔空取走我的心臟。

“拿本大王當鼎爐?那也要看你的本事,鳳翼。”我把唯一的生路留給了佘姿曼,自己就要考慮到後果。卻不甘心就這樣被捉住,在原地跟他交起手來。

他估計沒想到我還會點散打,一只手要留著吸收我的心臟。

只能騰出一只手和我對打,冷魅的丹鳳眼一瞇,“我的名字,你是怎麽知道的?我記得我好像送來都沒告訴你,寶貝,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的本事。”

“怎麽……怎麽知道的?”我冷蔑的一笑,額頭上一絲汗滴落下來,我卻咬牙忍了,“當然是調查出來的,你以為你……你暗中建立的植物園,就沒人知道嗎是培養……培養專門導致屍化的果實……”

我胸口一直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的吸住,雖然沒有立刻被取出,但是一點點被蠶食的過程還是讓人很難過的。

現在心臟被控制,連說話都吃力了。

他的那雙手,就好像章魚的觸手,用吸盤吸住了我的心臟。一開始還不怎麽疼,到最後慢慢的縮緊,只感覺他似乎隔著胸膛,就能把裏面的心臟吸收了。

而且手法要比郭靜高明,心臟不需要離開體內,就會被他一點點的從體內溶解吸收。這太可怕了,我額上全都是汗,一邊忍著心房的不適。

他雖然能吸收我的心臟,卻被我打得節節敗退,臉色明顯變得不好看了:“沒想到你連我的有座植物園的事都能查到,不錯,江城乃至全國的屍化之癥都來自我的植物園。你……能把我怎麽樣?”

怎麽樣?

我能把你打的滿地找呀,至少連你媽都不認識你。

眼下也不逞口舌之快,手腳並用的打他的要害,他下盤夠硬估計沒法踢的斷子絕孫。不過牙齒已經被我打掉了兩三顆,俊秀的臉更是掛了彩。

道袍變得破衣爛衫一般,全都是黑色的腳印。

他這般模樣和街頭打架的混混也是一般無二,他控制不住我吸住我胸口的手也是要抓不牢了。

遍體鱗傷之下,是手抖腳也抖。

他只能怒喝了一聲,“雬月,你還不來幫我!想一直看熱鬧嘛?”

論起打架,我顧大王才是他鳳翼的祖宗。

可是他突然叫起的雬月又是誰?

腦袋這麽一過,驀然就明白過了,這一處地方除了四只煮小孩陰差之外。就是躲在暗處的喜歡穿魚皮衣的男子,正想這事呢,一股魚皮身上特有的土腥味撲面而來。

就見到一個戴頭戴魚皮帽的男子出現,他低著頭,只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睛,“你要我怎麽做?”

“當然是把她的手給我控制住,讓我吸了她的心臟給我補身體。”鳳翼陰涼的聲音嘶啞的響起,顯然是被我揍的夠嗆,又氣不打一處來。

從嘴裏,又吐出一顆牙來。

我心想這次是真的要完犢子了,心臟早就被鳳翼吸去一半了,現在心絞痛的厲害。整個人都不能呼吸了,身子好像泡進了鹹菜缸裏,總有一種被扭曲的不能動彈的感覺。

視線都變得模糊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這兩人。

隱隱灼灼中只見雬月抓住了鳳翼的手腕,一字一句用十分僵化的普通話冰涼的回應他,“不可以,我現在請你,放開她。”

“你說什麽?”鳳翼陰柔的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的態度。

我能感覺到,鳳翼被他那麽一抓手腕,吸收我心臟的那股力道停下來了。只是身體如同胸口碎大石一般的難受,“哇”的一聲一口老血就噴出來了。

此刻,我萎靡的跌倒在地上。

雬月語氣頗為耿直說道:“你……不能動她,更不許傷害她!顧星從現在開始離開這裏,不許回頭,明白嗎?”

哈?

他竟然是要救我,可是這個老黃大姨的男人,他不是鳳翼的手下嗎?

還是他依舊是看在我給他孩子接生的份上,又一次的救我!

此時此刻,我的身子就跟抽幹了全身氣力一樣,人都快死了,更別說逃跑了。好在無心道人剛才傷害只是我的心臟,用黑乾坤一摁肚子,肚子裏的小崽子們還好好的。

我松了口氣,嘴裏含住了自己擁有黑乾坤的手指裏。癱軟在地上,讓黑乾坤的力量一點點讓身子恢覆體力。

我擡頭看雬月,“我沒力氣了。”

“淩軒大人已死,放過她。”雬月看我跑不了了,眼中已經生出一絲冰涼的寒意,挽起手腕上的魚皮衣。

在他手腕上,有一只很小巧的冰藍色的,仿佛是藍水晶一般的弓弩。

鳳翼盯著弓弩上蓄勢待發的箭矢看了一眼,將自己的眉頭蹙起來了,“你……你要為了她背叛我,你可真不要你全族的性命了。正如你所說的,易淩軒已經死了,沒人護著她了,才更該拿來給我用來修煉。”

“可……可整個易氏家族的報覆,鳳翼你承受不起,我狐族也承受不起。”雬月說話比較生硬,可是每一句話都說的擲地有聲,讓人無法辯駁。

說話間,弩箭上的箭矢便發出去,直刺鳳翼的眉心。

我不知道這一下有沒有射中那個該死的,專門偷人心臟的鳳翼。恢覆了體力的我也不管雬月能不能對付鳳翼,拔腿就朝外面的大街跑去。

老子特娘是真的命懸一線,管不了那麽多了,只管自己逃命。

就因為多管閑事,跑去救小明星,老子差點沒死在鳳翼手裏。剛有些後悔救佘姿曼,手腕就被一只冰涼卻軟弱無骨的小手握住,是個身材嬌小玲瓏的美女拉住了我。

她一發聲,我就知道是佘姿曼,就聽她說:“顧星,快……快跟我走,你總算出來了。你要是有什麽事,我就算是死在易大哥面前,也沒法贖罪。”

鼻子一酸,我擦,她一直沒跑就在這裏等著我。

那一刻,我徹底的想收回,剛才後悔救她的想法。

這個妹子和董敏一樣,都救的值得,因為她們有良心。

不會因為自己有機會跑了,就選擇放棄別人的生命。

“我……我……哇……”我渾身無力,還要一路小跑,一口血又吐出來了。

她更加緊張起來了,“你怎麽了?”

“說來你可能不信,老子的半顆心臟被……被他給搶走了,疼死老子了。”我額頭上都是汗,胸口的疼,根本無法言喻,“你還是自己跑吧,他一會兒要是追上來……咳咳咳……我不能拖累你!”

只覺得要不是為了逃命,早就疼暈過去了。

整個人全靠這一股求生的意志在支撐,我心裏頭知道,只要我活下去才能保護我肚子裏的小寶寶。

那是一種連我自己都沒法理解的母性,支撐了我的全部。

哪怕是在想活命,我還是覺得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所不想連累佘姿曼,而且雙腳無力。有一只腳好像灌鉛了一樣,腳下無力,每一步都邁得很艱難。

佘姿曼卻帶了哭腔,“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麽要救我。”

“媽的,老子那死耗子,非求著我救你。你……你說不定是易教授十分在乎的人,我當然得救你。”我對她說了實話,卻更覺腳下邁不開來了。

她的語氣帶了歉意,“是我買通的托馬斯神父,在婚禮上戲弄你,你應該恨我討厭我的。完全不應該……不應該救我的!”

媽的,老子當然討厭。

只是老子救她的時候,可不知道那些破事是這個妮子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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